巍巍長城 悠悠古道

郭 華

我們踏著秋韻的節奏來到河北灤平。

灤平山清水秀，風光旖旎，加上歷史文化積淀深厚，幾乎步步有景。但我最為期盼的是登金山嶺長城，走京承古御道。這兩處景觀代表了中華民族悠久歷史中的兩個時代、兩種功能，它們恰恰在灤平相交，相互輝映。

登長城

秋風從山谷間穿來，裹著草木的清香掠過臉龐，層疊的山巒如黛色浪濤，從天邊一路鋪展至眼前。漫山遍野的林木分布在高低錯落的群峰之間。極目遠眺，藍天與山巔相吻。一條青色巨龍，順著險峻的山勢，在刀刃一般的山脊上蜿蜒起伏，時而攀過陡峭的崖壁，在繚繞的云霧中若隱若現；時而探入幽深的溝壑，如臥虎在溪流潺潺的谷底靜默聽風。

這就是金山嶺長城。

金山嶺長城。紀正權攝

“太壯麗了！”每一個登上金山嶺長城的游客，都會情不自禁發出感嘆。任何關于金山嶺長城的傳說，都難以描繪出這一段長城驚心動魄的壯觀，和令人目眩神搖的美麗。

我們乘坐纜車上山，纜車的落客點在大、小金山樓之間。大金山和小金山是相鄰的兩個山頭，灤平的朋友說，金山嶺的紅色砂巖屬于丹霞地貌，在陽光照耀下，確實能夠發出星星點點的金色光芒。可惜由于植被茂密，很少能看到大面積的巖石。我們從向陽一面的垛口探出頭去，低頭俯視，只見不僅修筑城墻的石塊金光閃爍，連石頭上經年累月的苔蘚居然也變成了金黃色，真是名副其實的金山嶺。

向外探頭之間，我們發現一個特點，金山嶺長城城墻兩側都有垛口，朋友說這是金山嶺長城的獨特之處：雙面防御。綿延千里的長城不可能每一個節點都有重兵把守，萬一某一段長城被突破了，敵人進入到長城內側，內外夾擊，守軍就可以利用雙面垛口反擊制敵。長城頂端兩側防護墻之間的路面叫馬道，雙面垛口的設計，也使馬道變成了一條“戰斗走廊”。

站在敵樓中，秋風通過箭窗吹進樓內，吹干了身上的微汗。當地人指著箭窗說：每一個箭窗在當年都是一個瞭望口，今天則成了取景框。沒錯，游客紛紛在窗口拍照，留下與宏偉長城和壯美山川同框的畫面。

出了小金山樓，我們繼續攀爬。金山嶺長城不僅隨山就勢，而且刻意在馬道上營造出一些突然下陷的“深坑”，坑的兩邊十分陡峭，讓人爬下又爬上，有點累，此時我們深刻感受到當年守城將士們的辛苦不易。

眼看快要爬上一段平坦的路面，抬頭望去，發現不遠處又是一處需要攀爬的山坡。上坡并不罕見，罕見的是依著山勢攀升的長城之上，居然出現了一道道橫向短墻。這些短墻同樣用城磚砌成，大約擋住馬道的3/5，只留下2/5可以通行。據介紹，這些橫向短墻叫作跌落式障墻，一般修筑在險要地段或者需要重點守衛的樓臺附近，屬于人為制造的障礙，刻意使馬道變窄，通行困難。障墻墻面上同樣有射孔，一旦敵兵攻上馬道，守城士兵可以利用障墻作掩體繼續作戰，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攀過障墻路段，走到沙嶺口，視野頓時開闊。近看山色秀麗，遠眺氣勢恢宏，林濤奔涌的燕山群峰宛如一幅大寫意的千里江山圖。

金山嶺長城還有多少獨有之處呢？朋友隨意一指，讓我們仔細看看射擊孔：每一個射擊孔的頂端都被精心雕刻成了各種美麗的圖案。我頓時心中感慨，金山嶺長城，其勢如龍盤虎踞，但長城的修筑和雕琢，卻付出了人們如繡花般的功夫。

走古御道

走下金山嶺，我們去看清朝的古御道。

京承古御道出長城入灤平，經灤平直達避暑山莊和木蘭圍場。

“一條古御道，半部清朝史”。清朝入關并定都北京之后，開辟御道至圍場壩上，借助木蘭秋狝活動，跟各個部落溝通，確保各個部族的忠誠。御道對于維護國家統一、加強民族團結起到了重要作用。當時北京到承德、木蘭圍場的御道，經過灤平的有多條，每隔百里設一驛站，灤平境內有多處御道驛站。

近年來大部分古御道都被國道和省道取代了，已經難覓蹤跡，朋友帶我們來看的這段古御道遺址位于兩間房鎮和長山峪鎮之間，不僅基本保存完好，而且是著名的青石梁古御道中的一段。

緊貼101國道有個村莊叫碳局子，是當年為御道行宮燒炭的機構。從碳局子下道，有一處不大的停車場。車門打開，腳未著地，便聽到了御道旁邊小溪中的流水聲。沿著一座小橋跨過小溪，就踏上了清朝古御道。當年御道就地取材，用河卵石作為基礎，用三合土鋪設路面。由于廢棄多年，路面已經破損，但是依舊可以看出御道的堅實。不遠處是一座牌坊，上面是康熙親筆題寫的“樾影聽溪”。

御道牌坊。鄧秀軍攝

古御道兩側由白楊和柳、槐、榆各種樹木構成了茂密的樹林，林蔭下清風習習。左側林下與御道并行著一條清澈的小溪，小溪中滿是大大小小的石塊。溪水在石塊上奔流跳躍，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大約向前走過1公里，路面就完全被萋萋荒草和積年的落葉覆蓋了，耳畔悄然響起“淹沒了黃塵古道，遠去了鼓角爭鳴”的旋律。我們小心翼翼地沿著游人踩出的小路前行，一直到青石梁下。透過綠樹和雜草遠遠望去，前面是兩山夾一谷。朋友說再往前走就要上山了。的確，山下已看不到路的痕跡。

青石梁十分陡峭，貼著御道的崖壁有刀削斧鑿的痕跡，可見修筑御道時的艱難。秋風裹挾著遙遠的年代信息，貼著崖壁吹進柔和的陽光里。

當年御道沿途修建有專供皇帝休息或辦公的行宮,灤平境內有8處行宮。一條御道屢屢誘發帝王們的詩興，或感慨，或贊嘆，或思索，是不是也從一個角度彰顯了御道在清朝政治活動中的意義。

佇立御道旁，眺望金山嶺，突然覺得，從歷史上看，長城應該是“盾牌”，是守護安全；而御道則是“紐帶”，既有防御功能，也有溝通便利的作用。今天在灤平，它們和諧地彼此映照，互彰其美。（轉自《人民日報海外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