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扛過槍，打過日本鬼子，可他只能算是半個兵。當年，爺爺是村游擊小組的組長，日本鬼子進村時他打響了第一槍。后來，隊員們都參加了八路軍，他因腿疾留在了村里，軍營成為爺爺的夢。


爺爺對部隊的感情可深哩，每次提到參加八路軍的戰友，臉上總是自豪的表情。建國后，爺爺擔任生產隊長，他們生產隊每年都要種谷子。谷子的收割工序繁多，產量還不高，有的社員就不樂意。這時爺爺就會訓斥道：“怎么？嫌麻煩嗎？你們不吃，部隊還要吃。八路軍就是靠小米加步槍打敗的日本鬼子。”每次交公糧，爺爺都是第一個帶頭去，他說：“不能耽誤了，部隊等著吃呢。”


父親圓了爺爺的參軍夢。他十八歲就參加了人民解放軍，當的是炮兵。1966年邢臺大地震，父親所在的部隊奉命趕赴災區，經過一百多個日日夜夜的奮戰，災情解除了，父親所在的連隊榮獲集體二等功。看著父親帶來的立功喜報，爺爺激動得老淚縱橫：“好孩子，爹沒白疼你。”


高考那年報考了空軍飛行員，父親高興地陪我去體檢。怎奈，右眼的視力差一點才合格，父親急得去了軍分區，從不求人的他，找到了老領導，懇求道：“再給孩子測一次，實在不行就回去。”


以后的日子里，父親顯得有些頹廢。直到幾年后，才有了轉機。妹妹戀愛了，她帶回家一個帥小伙，一身戎裝，看到父親就是一個標準的軍禮。父親仿佛也回到了軍營，身子頓時站得倍兒直。久違的笑意又浮現在父親的臉上，他仿佛一下子年輕了許多。


倥傯歲月，白駒過隙。我的女兒要高考了，父親悄悄問我：“孩子想去什么學校？”我說：“她數學好，想學電氣專業。”父親搖搖頭說：“女孩子學什么電氣，還不如去學軍醫。”女兒沒有改變自己的意愿，也遵從了爺爺的意志。高招會上，她來到了海軍工程大學的咨詢處，和招生的老師一番攀談，雙方都挺滿意。可問到女兒的年齡時，招生的中校不禁搖頭嘆息：“唉，你還不滿十八周歲，不符合部隊的招生條例。”


回到家，父親聽后直生悶氣，自言自語地嘟囔道：“這是什么道理？成績好的孩子，上學早還有錯了，中科大不是還有少年班嗎？”我不知女兒的情況是普遍還是個例？反正，幾年后軍校的招生年齡就改成了十七周歲。


今年又到高考季，外甥的志愿是提前批。他把軍校的錄取通知書送到我父親的手里，父親高興地咧開嘴：“好孩子，快讓姥爺好好看看，咱家又出一個兵。”我女兒在旁邊看見撇撇嘴，嚷嚷道：“爺爺，爺爺，您真偏心，就知道夸弟弟。”父親連忙扭頭說：“我孫女更不錯，現在可是堂堂的研究生。”女兒甩甩馬尾辮，“爺爺，明年我就畢業了，我的專業可以直招進入火箭軍。”


父親高興地拍起手，屋內傳出歡笑聲，有的如戰鼓，有的似銀鈴……


作者：孟海濤  編輯：李耀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