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被母親催著去車庫整理雜物，其中有個大整理箱，放的都是我大學學習時期的一些物品。大學畢業已經近十年，之前也被母親催著整理廢品，總是被大大小小的事情耽誤而擱置。我把箱子里的書本一一拿出，隨意翻看幾眼后，摞到破爛堆里準備當廢品賣。


又拿起一本書隨意翻看，翻著翻著我竟驚奇地發現，書里竟然夾著一張已經有些變色的，紅色的“大大”泡泡糖糖紙。糖紙上印了一個穿著紅色衣服的超人，超人抱著一顆大大的草莓，毫無疑問，這顆泡泡糖是草莓味兒的。草莓上方印著黃色字體的“大大”二字，下面印有字體稍小些的“超軟泡泡糖”五個字。


我把書合上重新審視，這是我小學六年級上冊的語文書，糖紙夾在《少年閏土》那篇文章里，當時是怎樣的情形下把糖紙夾在語文書里，答案仿佛無從回憶。


小時候的很多記憶都模糊了，但是跟“大大”泡泡糖相關的，卻可以被鮮明地記起。只記得“大大”泡泡糖是小時候十分流行的泡泡糖，幾毛錢一塊，幾毛錢在九幾年還是很貴的。當時弟弟妹妹還小，母親是一名家庭主婦，家里只有父親一人養家，母親生活十分節儉，并不是每天都給零花錢。有時候要吵鬧好半天，母親被我吵得實在不耐煩，才從兜里掏出錢，找出幾張幾毛的零錢給我。于是我拿著沒焐熱的零錢，飛奔向樓下小賣部，喘著粗氣站在琳瑯滿目的零食柜臺前，挑選心愛的泡泡糖。由于珍貴，只舍得掰開吃一半，另一半留著下回吃。甚至只有跟小伙伴比賽吹泡泡的時候，才舍得吃一整塊。但是，不管是半塊還是整塊，都可以樂此不疲地嚼上一整天。這一整天里，即使中間穿插著不開心，也可以看在泡泡糖的面子上得以化解。


小時候無比心愛的“大大”泡泡糖，即使現在在商店或者商超看見，也沒有了購買的欲望。有時看見泡泡糖，甚至還會想起小時候和小伙伴一起比賽吹泡泡的情形。吹得泡泡爆了，粘的臉上都是泡泡糖，即使這樣也不覺得臟，只因為吹出了大泡泡贏了比賽，哈哈大笑開心很久。但也只是如瞬間幻影，出現一幀畫面，然后稍縱即逝，僅此而已。


那本六年級的語文書對我來說，除了懷念青春毫無意義。那張普普通通的泡泡糖紙，更是看似毫無用處，卻記錄和珍藏了我無憂無慮的年少時光，成為了記憶里有甜甜味道的剪影。每個人都是一樣的，無數的剪影背后，是曾經的我們學習和生活的點點滴滴。這些點點滴滴，是我們已經走過的人生的每一步。那些點滴，也許是下課時的開懷大笑，也許是操場上的肆意奔跑，也許是考場里的奮筆疾書……


我突然意識到，小學時的書本早已被我賣給收破爛的老大爺，那這本語文書怎么還能得以保存，還是放在我大學時的書本箱里？我懷著疑問去問母親，母親說：“我有好幾次要賣掉，你說書里有你崇拜的作家和文章，不讓賣。”我繼續問道：“那你咋沒悄悄賣了啊？”母親反問我：“你還能有那么小的時候啊？”一時間，我竟無言以對。母親的話使我想起一些年少時的事，那時候的我，十分喜歡看魯迅先生的文章，尤其是《少年閏土》和《阿Q正傳》，反反復復不知看了多少遍，當時還夢想著也要成為一名作家。


時隔多年，這本書、甚至是這枚小小的糖紙，我早已拋之腦后，想不到母親竟還記得。也許在當時，我只是無意中的一句話，卻被母親深深地記在心里。原來，母親比我更珍視著我的童年和夢想。不然，這些時光的寶藏也無法得以保存。


一時間，我竟有些后悔，小時候不懂珍惜，一畢業就把很多東西賣給了收破爛的老大爺。但是，后悔也于事無補。而且，如果那時候的我能考慮那么周全，恐怕就不是個自在無憂的少年了。


小時候總盼望長大，長大后才發現，最美好的時光，就在那盼望長大的歲月里。時光清淺，韶華不為少年留，我們隨著時光的河流向前走。那些關于年少的記憶，隨著時間的流淌被漸漸雪藏。童年的舊時光看似被遺忘，有時候借著小小的事物，就可以輕而易舉打開記憶的寶藏，時光清淺處，一步一安然，正是這些時光的寶藏，絢麗了整個流淌的時光。


作者：素玉  編輯：李耀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