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近一段時間心很靜,秋天適合靜,已經靜到了可以如胡蘭成所言畫桃花的程度。于是就悄悄坐下來,展卷讀葛向東先生大作《城里·城外》。
人到中年,就漸漸喜歡透徹心靈、觀照人生的文字,尤其是對于這種已經有了包漿、細細揣摩溫煦可愛的作品,負暄半偃,老茶一壺,一個下午都能逍遙快活。
這本大書以茶館為背景,以親情為紅線,向復婚徐徐推演,講述人間煙火色下的男女纏綿情愛,熾熱真誠,這是海水也難以撲滅的火焰,讓人唏噓嘆惋。人人都有過傾城之戀的癡情,卻又常常頓于婚姻危城之下,前后失據飄搖于風雨之中,矛盾和愛情交織縱橫,讓一個個癡男怨女在喜怒哀樂的漩渦里難以自拔,演繹出“城”里“城”外一系列的故事。
書很厚重,故事卻因為作者筆法輕靈而頗為耐看,對話在家長里短、柴米油鹽里行進,似乎一雙巧手在做一鍋刀削面,面條飛過眼前,鍋里已然是面香四溢。為文樸拙最難,葛向東只管在那里寫,讀者只管跟著他的筆觸向前跑,雖然有些累,但仍然舍不得停下——誰讓人家講故事的功夫好呢!這也是一種夙慧。
現在有一些書太講究“經世致用”,總想把自己包裝的鮮光亮麗,很像網紅在帶貨,一張巧嘴不停地在煽動,不惜把人帶進溝里。其實,每個人的生命里都有隱痛。這種痛痛徹心扉,卻只能藏在心的最深處,嘴里不能叫喊,臉上也不能因為痛苦而變形。治愈這種痛,不能寄希望于嘗百草,只能靠親情的輕攏慢捻抹復挑,親情是世界上醫治百病最好的藥,尤其是對于吃了愛情蒙汗藥的人,基本上一劑就可以起沉疴、愈老傷。但是這個藥需要一個藥引子,那就是懂,懂了,這藥才管用,懂了世間才有慈悲。
洪晃說“男人分兩截,上半截和下半截。上半截是休養,下半截是本質。”
人,可以不愛另一個人,但是不能傷害另一個人。《城里·城外》中的男主人公董翔一直在“兩截“的分裂中掙扎,痛苦,迷茫,渴望……他的苦痛也是很多人的心中憂傷,作為正常的飲食男女,風情萬種和愁腸百結是孿生姐妹,繡樓牙床的脂粉氣簡直就像童話一樣美,美到讓每個成年人都愿意回到幼稚的過去,在真愛中癡一點兒反而需要百年的修行。
平凡瑣碎的生活如果沒有擊穿我們所有的夢想,那我們就不可避免地會沉溺在情與愛的沼澤地里。男人,尤其是男人,一想到海涅那句:“上帝造女人,用的是太柔軟的泥土”,自然會神思飛馳,去長擁熱吻最能治愈隱痛的那個美人兒。愛,從最純樸的民胞物與到最純真的情竇初開以及最溫暖的父母之愛,想想都讓人心醉,想起來便是春風沉醉的晚上。
讓人痛心的是,世間的不完美,最讓人惋惜的就是愛的不完美,我們想沉醉,春風卻已經換成了秋涼,知心已變成了陌路。再加上種了芭蕉、又怨芭蕉的事情也一遍又一遍刷新著一段又一段曾經刻骨銘心的愛。愛情真的好煎熬!而一輩子的愛更是堪比熬中藥,小火慢慢燉著,時時喝上幾口極苦極苦的藥湯,才能真正祛除心病。
讀書為了溝通心靈,讀者和作者之間的溝通是隱秘的存在,我們誰都不說,但是我們心里都很明白。讀了這本大書,滿心的小歡喜,常想:宇宙如超級計算機,我們的很多歡樂和哀愁或許冥冥之中早已是預定的程序,不要苛責任何人,任何人都可能想一步登天的時候,一步登空。也可能只想內斂守心,卻掩不住花枝俏俏滿庭芳。人,寧有瑕而為玉,毋似玉而為石。
讀這本書,似平淡無奇,卻又處處奇崛,字里行間總在悄悄地和我們說:愛一個人是艱難的。一個人如果不像豬一樣醒了又睡、睡了又醒,那么他就會在生活的反復揉搓中漸漸醒過味兒來,他會慢慢知道自己為誰而活著,知道自己將走向何方。如果我們和浮花浪蕊遠離,“色”字頭上的刀也是可以剖開美的,割去帷幔,展示一個真實的永遠值得我們暗戀的庸常生活,這個生活只有粉墻黛瓦的陪襯,卻依舊有我們永遠熱愛的靜氣和激情。
讀懂這些,城里和城外已無分別。不是嗎?
淡然一笑筆墨中。
作者:程愉昶 編輯:李耀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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