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犁故居位于安平縣孫遙城村，荷花路與晚華街交叉口西北角。現已成為國內外眾多文學愛好者的拜謁處、打卡地。


故居內院的西廂房，如今是介紹孫犁先生生平及作品的展室。孫犁先生對記憶中的西廂房，有一種說不清、理還亂的愧疚之情。具體說不是對物而是對人。


孫犁的父親當過油坊的掌柜，積攢下一些錢后，回家置辦了50畝土地。在那個沒有實現機械化的年代，50畝地的耕種單靠他們一家人肯定不行。


1937年的冬天，孫犁參加革命走了，家里更是沒了勞動力。于是，便請幾個親戚過來幫忙耕種。其中一個人是孫犁老姑家的大嘴哥。大嘴哥沉默寡言，老實厚道，即便和孫犁同齡，也少有玩鬧，只會本本分分地干活。年輕的孫犁覺得大嘴哥不革命、不斗爭，有些窩囊，沒有本事。漸漸地有些輕視他，覺得彼此間有了隔閡。


日本鬼子在子文鎮修建了崗樓，崗樓正對著孫犁的村子。日本鬼子經常去村里掃蕩查戶口。那天，一隊鬼子和偽軍闖進孫犁的家，家里只有孫犁的妻子帶著兩個孩子。一個偽軍問：“孫振海（孫犁的名字）去哪了？”還用刺刀挑起了孩子的被褥。孫犁的妻子仗著膽子說：“去祁州做買賣了。”


敵人不信，又跑到西廂房去搜查。當時，大嘴哥正在喂牲口，那個偽軍問他：“孫振海去哪了？”大嘴哥說：“不知道。”


敵人把大嘴哥吊在房梁上，打昏過去，用涼水潑醒，接著打。大嘴哥什么也沒說，日本鬼子走了以后，一家人才把大嘴哥解了下來。


抗日戰爭勝利后，孫犁回到家鄉，大嘴哥從來沒有跟他提起過這件事。土改后，孫犁家的土地分給了村里人，大嘴哥回家走了。大嘴哥生性懦弱，一個人在家里過得很凄苦。那時，孫犁進了城，生活還不錯。大嘴哥也從來沒有找他求助過。


多年后，孫犁聽家人談起此事，才知道自己對大嘴哥的誤解。大嘴哥也是一個有骨氣的漢子，孫犁開始后悔起來，大嘴哥有自己樸素的信條和自尊，當初，自己的想法有些狹隘和臆斷了。


后來，孫犁先生曾去看望過大嘴哥兩次，還給他捎過錢，匯過款。每次都有“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的感覺，徒增幾分傷悲。


孫犁先生，如今您的故居已經復建。現在的西廂房窗明幾凈，已成為您生平創作的展室。這里有關于您的介紹、您的書籍、您的文字、您的照片。《鄉里舊聞》靜靜地擺在櫥窗里，翻開的那頁，就是您飽含深情創作的《大嘴哥》那篇。


孫犁先生，天堂的大嘴哥定會看到您的文字。我們相信，他一定會一反那木訥的表情，還您一個笑臉。


孫犁先生，如今，中華民族正走在偉大復興的路上，您和大嘴哥經歷的那血與火的歲月，再也不會重演。


作者：孟海濤  編輯：李耀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