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寶林 攝
一
衡水湖，煙波浩渺，湖心靜謐處，有個小島，遍植櫻花，風姿綽約，宛若世外桃源。因此，得名櫻花島。說起櫻花，人們不禁想起日本，但櫻花可不為日本獨有。在我國，櫻花并不稀缺，種植的地方不少。
資料顯示，櫻花品種繁多，數目有三百種以上，全世界共有野生櫻花約150種，中國有50多種。全世界約40種櫻花類植物野生種祖先中，原產于中國的就有33種。其余則是通過園藝雜交所衍生。
櫻花島上有櫻花，種植于近幾年，可能由于氣候適宜，竟然長勢良好，蔚然成風。“春雨樓頭尺八簫，何時歸看浙江潮？芒鞋破缽無人識，踏過櫻花第幾橋？”蘇曼殊的詩詞，正應此景。
長長的堤壩，讓小島與湖邊相連，視野越過水面，遙看對面的馬拉松廣場，總面積約186畝。全島地勢平坦，是衡水湖唯一可通過陸路進入的地方。位于湖心，疏離都市，坐擁碧波，野趣橫生。
疫情起伏跌宕，人們紛紛把目光投向荒野，樂山親水，不為避難，而是渴望治愈，讓疲憊不堪的身心得以放松。闊大的湖面，幽靜的小島，宛若方舟，飄搖遁世。
較之梭羅的瓦爾登湖，衡水湖更為浩渺，甚至比杭州西湖都大出數倍，見識過都市的脆弱，人們更覺湖水澄澈，值得流連。櫻花島上有櫻花，也有人們久違的安然。閑暇之余，只須信步小島，淺淺地走，慢慢地游，定不負此生來過。
二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訝異，更無須歡喜，在轉瞬間消滅了蹤影。”想起徐志摩《偶然》中的詩句，也是偶然，登上衡水湖心櫻花島，那個瞬間。
我不是詩人，也有稍許詩意，曾經的文學青年，已經步入暮年，鬢發添雪。但水波粼粼的櫻花島，還是令我聊發少年狂，搜刮腸中好詞佳句，忍不住想贊頌幾句。
天下美景，雖不相同，不過大致幾種類型。山高林幽，瀑布噴泉，曠野無邊，海天一色。而環水悠悠的櫻花島，卻美得絕塵。沒錯，就是干凈利落，恍如夢境。
對了，做夢，需要個風景如畫的地方。櫻花島，雖然不大，卻有了風格雅致的建筑，臨水照花，連帶櫻花也成倍增加了數量。因而，盡管看似小眾，卻不是閑人免進，反倒是歡迎客來，樂見你在。
眼下，秋深意濃。“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編纂《詩經》的毛萇，就是據此不遠的饒陽人，也許是這家鄉附近的景色，給過他不少啟發吧？
伊人何在？我卻已經來了。如果說，櫻花島正如天資聰穎的美人，為她遠道而來，也是值得的。“小軒窗，正梳妝”，駐足凝望，相顧無言，東坡老先生唯有垂淚，而我從此，則為卿狂。
三
初冬，濃霧，還是濃霧。衡水湖，煙籠寒水，輕紗彌漫，倒有份別樣的美感。進入櫻花島，嚴格的防疫登記，耽誤了些時間，好在可以登臨，不會留有遺憾。我又來了，就在寂靜的午后。
也不湊巧，趕上陰天霧大，清凌凌的水面，沒有機會遇見，季節輪換，櫻花也凋謝許久，霧里看花花不在，只剩下濕漉漉的回憶，供人懷想不已。游人不多，但邂逅一杯茶，還是容易的。
日子因為突如其來的疫情，不得不慢下來，我們許多人提前進入了慢慢生活的節奏。情非得已，也只能順其自然了。若有機會，哪怕短暫的抽身，疏離喧鬧的都市，在稍顯靜謐的水中小島，放松一下，也好。
泡上一杯茶，濃淡隨意。霧里透出的水面，看不出多遠，那些花草樹木，霜重色深，接近陽光的微醺，反倒生出些暖意。風吹草低，小船也不見一只，大概是躲進蘆葦蕩，避風去了。
既然不能快，慢下來的日子，也只能選擇接受。吹著風，慢慢地，整理過往，低頭輕舔心里的傷痕，讓幽靜的水天一色，治愈難于治愈的許多。天有陰晴，風云難測，這是自然規律，無法回避，也不必抱怨。
濃霧漸淡，也許夜色過后，會有個晴朗的天。憂郁的時候，需要等待，眼睛會被遮蔽，但手指頭可以輕觸到遠處的風。小島如畫也如詩，給人片刻的歸隱，也無異于擁有了海闊天空。
四
櫻花島美不美？按說，這根本就不是個問題。想來，位居衡水湖心，碧波蕩漾，焉能不美？不過，來過幾次，卻并沒有電光石火般的震撼。如果，把美景比作詩，櫻花島該是什么詩？這才是個問題。
也許是季節不巧，每次來的時候，總有朦朧霧氣，別說看花，視野都并不高遠。拿來當詩，不像唐詩那般濃烈，也不像宋詞那般瑰麗，只如魏晉隱逸之風那般，有幾許清淡寂靜。
這里，就是傳說中，想熱鬧也熱鬧不起來，小眾隱逸的所在。東晉陶淵明心中的桃花源，無非就是打漁人于桃林盡處，找到的恍若隔世的地方。而櫻花叢掩映的小島，恰與桃花源有異曲同工之妙。
春天很短，而櫻花也只能開放十天。轉瞬即逝的不止是櫻花，還有我們生命的里程。櫻花花瓣飄落的速度，是每秒鐘5厘米。那我們要以什么樣的速度，可以與之相遇呢？人與花，心與心，互相奔赴，才是終極的浪漫。
櫻花四月開，呆在小島，總會遇見。此生，我們曾錯過許多。月下獨酌的杯酒，燈火闌珊的回眸，他鄉故知的邀約，風雪歸途的迎候……但下一季的櫻花雨，不該錯過，因為你得到的會比想到的更多。
冬季臨近，那又如何？環顧四周，水面浩渺，冰封與否，都會有葉扁舟，獨自守候。有風，就且聽風吟；有雪，就煎水烹茶。什么都沒有，白花花的水天之際，就扯竿獨釣，任時光荏苒。
作者：王俊清 （資深媒體人，曾任張家口電視臺新聞部主任，河北電視臺駐張家口記者站站長，河北電視臺專家工作部專家，2020年退休，現旅居衡水。）
編輯：李耀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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