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水田
水田依山,安靜地躺在瓦爾喀什寨
幾只白色的鳥兒,駐足歇息
順帶著試探春水的深淺
吃草的老牛走過,目不斜視
它們彼此相識多年
省略了不必要的寒暄
漫長的冬天已經過去
田埂上,青草開始蓄勢返青
山水被春風清洗了一遍
一條多情的鄉村公路
像一柄蜿蜒的長劍,穿過水田
山泉淙淙,彈奏著天籟春曲
幾只白鷺,站在千年水田里
將我等候,潺潺的河水
等我痛飲,稻花香里說豐年
手捧一碗香噴噴的米飯
沉甸甸的碗底,刻著一首
“鋤禾日當午”的詩篇
滿族先人桃花源
是一條山谷,也是一個村子
瓦爾喀什寨,是滿語
翻譯成漢語就是,洼子溝
瓦爾喀什的處子之身,隱藏在
三面環山,背風向陽的懷抱里
每一寸肌膚,都細節生動,光澤圓潤
五百年前的大石碾盤沉默如初
見證了一個部族的榮辱興衰
殘損的缺口,述說著陳年舊事
1512年,建州女真棟鄂部第四代傳人滿通阿
率眾族人,逐棟鄂河而居
在此安營扎寨,繁衍生息
1562年,棟鄂部落長何和禮出生在這里
后來,成了清太祖努爾哈赤的長婿
后來,成了后金五大臣之一
1619年,薩爾滸大戰烽煙四起
從此改寫了中國的歷史進程
瓦爾喀什寨也名垂青史
古道上,馬蹄聲遠去,只有印痕依稀
在爽爽的風里,重新認識家鄉
一枚干凈的白云落下,入土為安
高出了的是山,低下去的是溝
瓦爾喀什寨,以低垂的姿態存在于世
端坐成滿族先人的桃花源
攀巖的鳥聲,走遍瓦爾喀什寨
小心翼翼重復著古人的腳印
唯恐辜負了這奇山秀色的人間
瓦爾喀什之殤
西下的落日,噴出漫天紅霞
染紅了瓦爾喀什的皚皚白雪
鳥帶起風,風帶著靈魂,像火焰在飛
這是1619年初春大明朝的黃昏
薩爾滸之戰的東線戰場上
明朝東路軍與后金軍為領土而戰
道獨險遠,重岡疊嶺,馬不得成列
明軍手執竹矛,身披藤甲
后金鐵騎蹂躪,尸骨破碎,肝腦涂地
殘陽布道,吟誦瓦爾喀什之殤
深入石頭里的箭簇
不敢再翻動歷史的記憶
戰爭就在眼前,那么近又那么遠
狹路相逢的石頭,越長越硬
沒有了刀刃相見時的恐懼
癡人如你我,把悲壯一飲而盡
以薩爾滸之戰為界,明亡清興
一個王朝向左,另一個王朝向右
所有戰爭,帶來的都是災難
不去分辨角度立場和觀點動機
數萬人生死對決,埋骨他鄉
昔日的戰場,如今站滿巖層和游人
烽燧,放下狼煙,立地成佛
奇峰異石,卸下盔甲,化為香燭
今天,穿越四百年的時光
頭盔化為穹頂,箭叢化為草地
白茫茫的刀光,軟成白云和綿羊
阿布達里岡野核桃花
五月,阿布達里岡的野核桃花開了
花開只為一個人
悠悠天地間,一縷暗香安居紅塵
一位為真理而獻身的抗日英雄
葬身這里,隱姓埋名幾十年
長成阿布達里岡的一棵野核桃樹
你在這里開花,后人卻在別處祭奠
你不計較,就像當年不計較生死
然而,你的在天之靈卻能感知到
這些花兒,沒有憂傷地開
隱居在鄉野,平靜地開
這才是大地上該有的樣子
塵世里,惟有這凜然的野核桃花
才能匹配你思想的高潔
才能傳播你靈魂的清香
英雄英年早逝,只有25歲
肉體融入泥土,骨頭走向光明
精神已高高地躍上核桃樹枝頭
綿延的長白山一夜白頭
而春天一直在路上
在你安睡之后的清晨抵達
阿布達里岡,我用最虔誠的禮儀仰視你
被一種高貴的氣質深深震撼
野核桃花開,只唱一首懷念的歌
作者:楊萬寧 編輯:李耀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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