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歷史文化博物館里，正在展出湖城百年老照片。參觀的人很多，除了湖城電視臺、報社，還有文化圈里的一些詩人、作家。還有一對看上去很特別的母女。


“照片找到了。”中年女子的聲音在空中打著旋，嘴唇顫抖著。


白發蒼蒼的老婦人用一雙枯枝般的手，輕輕撫摸著墻上那張泛黃的照片。那張照片上是四個人，在照片下寫著每個英雄的名字。


“爹，真的是你呀！”這聲音不大，卻像半空打了一個雷，引來人們的目光。


“老人家，請問您是英雄的家人？”電視臺美女記者連忙跑過來采訪。


老人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顧盯著照片喃喃自語，眼睛里流露出一種自豪：“您是為了信仰，為了民族，以身報國，我們沒有忘記您！”


“聽說張清風先生犧牲時，他的孩子剛出生。”美女記者用悲痛的語調問。


老人臉上浮現一層悲痛：“是，我爹犧牲后，奶奶天天以淚洗面，睹物思人，都怕她哭瞎了眼睛，娘就把所有的照片和書稿都燒了。我從來沒有見過我爹。”


美女記者把攝像機對準了老人：“請您給我們講講英雄的故事吧！”


于是，我們從老人的嘴里得知了一個孤膽英雄的故事。


張清風，又名張瘋子。別看他外表文文靜靜，可打起仗來，能把敵人嚇個半死。當時，他在村里當老師，聽說打仗了，他將家產和田地全都變賣，購置了武器和彈藥。


敵人之所以怕他，是因為他曾經在一年多的時間殺了三十多個漢奸和鬼子。他都是在月黑風高的夜晚出來，一個人悄悄潛入小鬼子的據點。鬼子的據點里燈火閃爍，漢奸特務們把這里當成安全的港灣，他們白天禍害抗日軍民，晚上哪里還敢回家。但他們沒有想到，就在睡夢中，一個黑影如鬼魅般閃進了房間。一把冰冷的手槍對準了他們的腦袋。


“跟我走，別出聲。出聲打死你！”一聽是張瘋子的聲音，漢奸們早嚇得兩腿發軟，一泡尿尿在了褲子里。誰不知道張瘋子的厲害？


“別殺我，你想要啥都行，看在咱還是老鄉親的份上，饒我一命吧！”漢奸跪在地上一個勁地磕頭。“你也知道是老鄉親？我不殺你，就對不起那些死去的人。我不能讓你再禍害人了！”張瘋子手起刀落，一刀就砍了下去。


為了警告那些漢奸特務，張瘋子把漢奸的腦袋砍下來，掛到鬼子據點門口的大槐樹上，讓那些鬼子漢奸，早上一開門就嚇得魂飛魄散。


張瘋子打仗不要命，這個在縣大隊都知道。有一次眼看著敵人包圍了村子，張瘋子急了眼。他讓幾個人分別站在村子的四個出口，一塊放槍。一時間，槍聲四起，鬼子們以為遇到了游擊隊的主力，趕緊回去搬救兵。張瘋子趴在墻頭上，一看鬼子撤了，趕緊帶著人走了。


還有情況危急的時候，被敵人困到了院子里。子彈如流星雨一樣瘋狂掃射，眼看著他們就沖不出去了。張瘋子急中生智，愣是把被子往八仙桌上一捂，幾個人在桌子底下，頂著桌子往外走。那桌子就像坦克一樣在槍林彈雨中行進。敵人的子彈近不了身，只能在桌子周圍轉悠。待他們沖出院子，鬼子們想追也來不及了。


最怕是過冬天，天寒地凍，無處藏身。張瘋子和警衛員一起回家取棉衣，卻被村里的漢奸告了密。鬼子們兵分四路向村子襲來。正在村東頭偵查敵情的張瘋子，只要向東跑三十米就能脫險，但他一想到，警衛員還沒有來，立馬轉身往回跑。敵人已把村子嚴嚴實實地包圍了，他們兩人一邊打槍一邊突圍。一顆子彈打中了張瘋子的左腳，這時他們槍里的子彈也已經打完了。


“你快走。我來掩護你。”張瘋子果斷地對警衛員說。


“不，你是為了救我才受得傷，我不能拋下你。要死，咱倆也要死在一起。”警衛員眼里冒著火。“不行，你還小，咱不能兩個都死在這兒。”張瘋子推了警衛員一把。警衛員不走，張瘋子舉起槍指著自己的腦袋說：“我命令你趕緊走！再不走，我就開槍了。”警衛員眼里含著淚說：“隊長，我聽你的。”


張瘋子邊往西跑邊打槍，那些鬼子就跟著往西追。槍里的子彈沒有了，張瘋子把槍一扔，對著那些荷槍實彈的鬼子說：“有種的，上來。”那些鬼子舉著刺刀撲上來，張瘋子雙手狠狠抓住刺刀，往外一翻，就刺進地下。他上去就咬掉了鬼子的耳朵。


“抓活的，太君大大的有賞。”鬼子們的槍狠狠地朝張瘋子的腦袋砸了下去。他一聲沒吭，就倒了下去。當他醒來時，已經被捆在柱子上了。


“只要你說出共產黨在哪里，我就立馬放了你，還封你當縣長。”漢奸翻譯著日本人說的話。“你休想！”“日本人敬重你是條漢子，很想和你作朋友。”漢奸也很欣賞眼前這個人。“他們殘害了我們那么多同胞，還想作朋友？”張瘋子把眼一瞪。日本軍官一揮手，一個美女端著一個金燦燦的盤子，像一只蝴蝶裊裊走來。“只要你愿意，這些都是你的。”張瘋子把眼一閉說：“共產黨人不為錢，更不為色。”


鬼子一看，軟的不行，只好來硬的。用火烤，用刀刺，用涼水澆，張瘋子就像鐵人一樣，不但沒有屈服，反而哈哈大笑：“你們這幫魔鬼，是沒有好下場的。中國人是不會放過你們的。”“趕緊拉出去槍斃。”鬼子害怕了，他們還沒有遇上過這么強硬的對手。


鬼子用大刀向張瘋子的脖子砍去。張瘋子鮮血直流，身體卻昂然挺立。他像一個巨人傲立在東方。


故事講完了，在場的人已淚流滿面。“我們去看看烈士的墓碑吧！”美女記者提議。人們都跟著來到了烈士陵園。他們看到每一座黑色的墓碑前都放著一束鮮花。


一個將近百歲的老人正在墓碑前，用干凈的毛巾為英雄們一一擦去風塵。他就是當年的警衛員。


作者：王平平  編輯：李耀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