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飛?磨刀


時間：2020年7月15日

地點：衡水桃城機場

 

伏爾泰說，我們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它還是那樣愚蠢而聰明，正如我們來時發現的那樣。


世界是不會變的，變的是每個人的內心和靈魂。紅塵一生，靈魂困于沉重的肉體，誰曾體驗過清盈的虛空？或者說，在這塵世中，如何望到自己靈魂的模樣？

有人走進深山，有人立于山尖，有人密室內修，有人鬧處尋幽，為見靈魂的模樣困盡一生的精力與心智。


其實，靈魂本是空靈而飄渺的，它的模樣只有在飛翔的狀態中去尋找。身體騰空的剎那，靈魂便現出真容；白云之上，你就見到了另一個你；她或是一束陽光，或是一朵云彩，或是一片霞光，或是一顆雨滴。那一瞬間，一生的經歷，歷歷在目。在塵世間總找不到答案的那些終極問題，忽然就有了答案，就像佛祖拈花一笑，一切盡在不言。


我是誰，誰是我？


飛翔的剎那，我就是一束陽光、一朵云彩、一片霞光、一顆雨滴。


我是天空，天空是我。

 

飛行時間已累計了20多個小時，但眾多變數，讓單飛忽然遙遙無期。由于學員的失誤，教練被停飛，中間換了帥氣的原空軍飛行員王教。由于他是半途接手，就如公交車的中途倒客一樣，他的很多表態都極為謹慎。老趙有言：不要和教練描述太多想法和要求，你的每句話都會成為教務會上的呈堂證供，聽起來頗似萬惡的資本主義白帽法官。


人在江湖飄，誰能不摻挨刀？


飛行圈的江湖，水更深，刀更快。


幾有令人窒息之感。


莫非，這也是體驗靈魂模樣的一種方式？

 

那就繼續練，找準一切空檔練，一言不發地練。


再無暇望白云，眼中只有變化的儀表盤；再無暇看飛機在地面的流影，心中只默念：空地開關、撥桿加油、起飛、平飛、一轉彎、三轉彎、削高度、進場拉平、一米入場、拉開始、后輪接地、徐徐降落、加油復飛、周而復始；無暇想靈魂，靈魂在望著無暇的我。


磨刀很枯燥，但這是讓刀鋒變得鋒利的唯一方法。


就在一遍遍的拉扯與研磨中，刀鋒已漸漸旋出青色。

 

那天，西天的云彩將要落下時，王教說：像個老飛行員了！這次降落很完美！起飛問題不大了！


我嘴角微微上揚，心中喜悅，口中不發一語。


知道飛行教員圈的水又深又黑，想誘教務會的口供，找別的菜鳥吧！

 

 

陽光周而復始，機影周而復始，一顆心周而復始。


用古龍的話說，撥油門和檔桿的一雙手，已經干燥而穩定。

 

期待單飛，那一刻應該不再遙遠。就在落地滑回槳片仍在旋轉的剎那間，忽然感覺，天空是那樣蔚藍而悠遠。


正如禪書所云：三界無法，何處求心。白云為蓋，流泉作琴，一曲兩曲無人會，雨過夜塘秋水深。


作者：桃花島主  編輯：李耀榮